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印山台古寨札记

2016-06-10 颜家生 花垣视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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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《永顺府志》云:“印山台,县东南七十五里,山形如印,高压群峰,俯视苗呰,如可指数。即葫芦呰汛驻防处”(见《永顺府志·卷之二·山水续编》)。站在那个名叫葫芦寨、群山护卫的小盆地里,仰望北方横亘的那一堵绝壁,突兀而苍茫。如是天清气朗的清晨,缠绕在山腰间的那层亦雾亦云的氲晕,飘渺而微露婀娜。在旧时的永顺府——这个武陵山腹地的群山中,还可以排上座次,足见此山尚有些独到之处的。海拔300来米葫芦寨小盆地北部边沿,耸立起800余米的高山,在山的顶部下方、山崖岩壁的上部,划出一面缓坡来,那就是印山台古寨。


龙船坡·调年坪

 如果还是沿着旧时的山间小路往上攀爬,差不多50°的坡面上,蜿蜒而急速的,被数不清记不住的无数脚步蹬出一条小路。当地的人,都把那面陡峭的山坡,叫做“龙船坡”,抑或是因为那坡的陡峭?或是必须路径此小道的人们对山路颠簸的记忆,才有那名字吧,已经无从考证了。攀爬大约40分钟时间的样子,半山间,有一片平缓的台地,大约数十亩见方大小,松林间还残留着一排旱地,平平坦坦的,显出与其面积十分不般配的空空旷旷的感觉。站在台地的边沿后看,是远近错落而随意的苗家村落里的木屋,依山、傍溪的散落在谷底、山腰或者山脚。一条自东边的山谷流来,蜿蜿蜒蜒的向西而流淌的溪水,偶尔,也发出若有若无的声响。俗话讲,葫芦寨的河水往西流。这个台地就是“调年坪”。调年,按时下流行的说法,是“土家族”的节日。然而,被封建王朝称为“生苗”腹地的葫芦寨,哪来的土家族“调年”祭祀场所?与古稀耋耄者问及此地名来由,大多没有让人信服的回答,“记得老一辈讲,那地方,是每年六月间,十里八寨做调年热闹的坪场。”深问调年祭祀的大致流程?大多曰:“先自寨边的天王庙里,请出大王菩萨,二王菩萨,吹吹打打,跳跳唱唱的抬着菩萨游场;先到各家店坊铺面去送福,门面店铺都得虔诚施舍,以获得菩萨护佑;再抬着菩萨回到调年坪,安置在两个八仙桌上,香火丰盛的供奉。男男女女的,就跳着、唱着了,男的,都没有穿衣服,赤裸着,腰杆上扎着一把稻草,前面綯着一根稻草搓成的草索子,手里拿着一根俗话喊做‘粗鲁棍’棍子,围着菩萨跳舞,唱歌……”在那面坡的高山山脉上的东部,也有个叫做“调年坪”的地方,也是做那热闹的场所。当地现在还有“调年坪讲话——乱来”的俗语,可以窥见,当年举行“调年”祭祀仪式时放纵而洒脱的场景,也一定十分的自由而浪漫。

 自调年坪沿山脊往上攀爬,愈攀愈陡,仰头望寨,绝壁上的古树缝隙里,隐隐的露出寨子青瓦的屋角,那木屋 好像靠是那些婆娑而顽强的树木躯干,生怕一阵风吹,木屋就飘下山崖来。几棵两人合抱大小的松柏树,坚韧的生长在绝壁山脊上开凿台阶边山道中,树根部的树皮,不知道啥年月,被谁家淘气的顽劣,剥去做了夜行山路的火把了;树木躯干便露出与岁月扭打的筋骨。攀爬此处,你必须的腰杆挺拔,不然的话,你鼻梁有可能碰上几乎垂直的石板阶台边沿。席地而坐,风,便会自然而然的拂面而吹,她也许知道 路过的人,正在需要她的温馨的清凉,脚下,松涛,嘶嘶咻咻的翻动。静寂的时候,你可要大声的呼啸:“嗷嚎嚎!唔呕唔!”,体验释放压抑、一展豪迈的当口,风儿 便随着呼啸而至,当地把这个叫做“喊风”。呼呼的风儿,摇曳着山崖上那层层相叠竹枝,夹着鸟儿的欢畅。休憩,你不能够太久了,不感觉间,你会着凉的,攀爬的汗流浃背,在山风的吹袭里 很快会收缩了你的毛细血孔,形成“闭汗”。


庙  堡

 攀爬到开垦在一片山崖边的山旱田畔,已经快到寨子了,西边山崖上的寨子里,狗吠、鸡鸣声,老人小孩的呼喊应答声都很清晰。小息于路边的石坎上,脚下的村落木屋,渐渐的感到模糊。视野,也愈发的开阔,没有云遮雾裹里的吕洞山峰的石洞,便清晰明朗起来,村民知道,可以透视吕洞山石洞的日子,天气是不会下雨的。虽然很累了,登高远眺的豪迈,会扫去你浑身的疲惫。路后的小山顶上,便是印山台天王庙的遗址,当地人称之为“庙堡”,此庙宇的天王庙大殿以及观音堂等建筑,均为楠、樟、椿、柏等优质木料构建的木质楼宇。上世纪五十年代的“高级社”运动,上面来的人说:“把那个庙屋拆了,当做社会主义高级社的仓库!”,满怀着对社会主义的革命激情的农民们,叮铃当啷就把那座始建于大明王朝时代的庙宇寺搂“改制”了,湮灭在时代变迁的洪流里,留下一堆残砖瓦砾。庙宇被“拆迁”后的残砖碎瓦,还是被信仰笃诚的信徒们,虔诚的拿来,冒着被打成“反革命”的风险,堆砌成“土地堂”的摸样,那些被敬奉在“土地堂”里的神灵,现今还是那样香火旺盛。远方近处的信众们,屈膝在那遗址上的虔诚敬奉,大约均已获得了所需神灵的庇护,他们各自内心或许得到了抚慰,找寻到了自己不经意失落在“打伙讨吃”路途上,哪个毫不起眼旮旯的灵魂。大凡世间宗教的魅力,在于它对于某些群体的精神安抚吧。据《保靖县志》记载:“天王庙在印山台,同治二年重修。”据说,那天王庙里的观音殿,抑或是那次‘重修’工程的重点吧。天王与观音,原本不是一路的神仙,‘和谐’的同处一庙共享香火。自明朝就驻兵把守的防苗“关隘”的“兵”,没有服役期限的屯垦岁月,每一个黑灯瞎火的夜晚,一定漫长而孤寂。修建了一处庙宇场所,或许可以给那些被“发配”或者行伍“防苗”的军人们,心灵的许些慰藉:对无数个苗寨村落的妇孺们进行的一次次无情杀戮与掠夺后,庙宇,以及庙宇里的神灵塑像,就是他们救赎自己内心灵魂罪恶的处所吧。


城  池

 “嘉庆二年,弁兵七十名。”(见《保靖县志·武备》)。想当年,在那一抹山崖上,驻扎着72个常备军和百余名“有事则战,无事则耕”屯垦丁夫,那个“印山台千总衙门”一定是数千里历代王朝为了围困湘西“生苗”的军事建筑“边墙”(现在称之为‘南方长城’)上的一个军事城堡。“保靖营千总署一驻葫芦呰汛,一驻保安汛。”“【汛堡大公馆】为大宪巡阅膳宿站,一在葫芦呰,一在涂乍,一在水荫场”。诸如此类记载的官文很多。那城堡,原本是一个近乎正方形的石砌城池。城堡有东西二个城,被称为“东门”的城门,还遗留着一个石砌的拱形门洞,大约2.3、4米见方宽、高约3、4米的样子;与门洞的链接城墙尚在,城墙大约3米多高、底部2.  6米,上宽2.3米;建筑在城墙上的箭楼、垛口,已经不见了影迹。城内现在的居民,还种着点花花菜菜类植物在城墙上。铆着铁钉的厚实城门板、黝黑发亮的硬木门闩之类的物件,早没了踪影,门洞下青石开凿的门枢伴着,一个空落落的城门,像一个永远无法闭合的嘴巴,任由世世代代途径此路的人们,来来回回、进进出出的穿越。城墙堆砌的缝隙,都是用石灰、粘土、糯米与桐油拌合的材料填抹,历经了数百年的风霜雨雪,还是当初一般的牢固。我疑惑,怎么那时候的建筑监理,比时下的同行,好像工作到位多咯?

 东门、西门、上街、下街、衙门口、千总衙门府、兵房、粮库等之类的名号,居住在城池内的居民,现在还在沿用;据说,城里原本都是一式“剪刀嘎”(一种穿斗无挂的木房)样式的兵房,整齐划一的排列。千总衙署主建筑的遗址,现在还空空荡荡的在那里,任由杂草茁壮(衙门地盘,原本居民建有房屋,到如今已经是被火烧了好几轮:差不多60年一轮,最近一次火烧房屋是在2004夏天)。出了西门,就是教场坪、靶子窝、烟台堡的地名,看看地名,就可以大致了解,那真是一出驻扎兵马的去处。西门外的戏楼,还在孤零零的孑然立在靶子窝。戏楼上的村小学,随着老师的“布局调整”,学生都去了山崖下拥挤的镇完小念书。戏楼的楼上,一块麻麻岔岔,露出无数白点的木质黑板,还凄然的粘在板壁上。闲暇的白天或者夜晚,废弃村校的楼下,传出苍凉而高亢的高腔戏曲的唱腔,伴和着凄厉的唢呐声,在这个城堡内外,绕聊了400轮春夏轮回。

 西门,仅仅还有半边城门的台基,城门以及修建城墙、门楼的石材,生产队的时候,都化作了某家农户的院坝保坎、房屋台阶或者菜地围栏的石料。整个城堡的城墙、还时断时续的残留着墙基、或者半载墙体。不知道,它是在等待再现昔日雄伟厚实?还是等待着东门与它一起变矮,化为石材?


碉  楼

 印山台千总衙署城外的山脊、山顶的制高点,构建着5个石砌碉楼和2个炮台,由龙洞潭山顶湖泊到枫香坡大约5公里距离的“官道”(旧时的迁陵——乾城官道),炮台、碉楼互为犄角,维系着朝廷对苗区的“王化”。岁月的流逝,朽化了碉楼内木质的楼顶、楼板与木梁,石砌的碉楼,大多都“凋谢”了,留下半拉子碉堡或者化为一堆碎石与瓦砾。惟有,那些顽强固守着古城的老弱耕者,赶着牛羊,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“官道”上。牛羊的脚蹄,滴滴哒哒走在石板路上的音符,还会一路的响着吗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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